紅葉 吳曉紅新世代古箏專輯
Red Leaf | NG Hiu-hung NEW AGE Zheng Pieces
-
《別》 Parting
-
《滄浪秋吟》 Autumn Scenery
-
《曉春》 Early Spring
-
《浪淘沙》 Sand Wash
-
《吳歌》 Wu Tune
-
《西域行》 Journey to the West Border
-
《獨語》 Self-dialog
-
《鄉愁》 Hometown Memory
- 《紅葉》 Red Leaf
吳曉紅
吳曉紅是香港著名青年古箏演奏家,現為香港城市中樂團之獨奏兼古箏首席、香港中國器樂考級協會評審委員、香港中文大學音樂系及香港音樂事務處古箏導師。自幼喜愛音樂,六歲隨父學習小提琴,七歲起已經常上台表演。十二歲開始師從南派大師饒寧新老師習箏,之後更得項斯華、高自成、陳蕾士教授等名家指導;集各家之長,演奏風格溫婉細膩,技巧全面。以優異成績畢業於香港演藝學院;在校期間已奪得多個古箏比賽之冠軍。
吳氏每年均參與本港及海外多項表演活動,先後與多個團體在一些重大的演出中合作,舉辦過多次古箏獨奏音樂會,廣獲好評。曾先後出訪美國、日本、臺灣、中國、葡萄牙、莫斯科、新加坡等多個國家及地區演出。一九九六年及一九九八年錄製的個人古箏獨奏專輯《梁祝》及《孟姜女》高踞香港電台第四台古典唱片暢銷榜第三位,成為亞太地區最高銷量唱片之一。
《箏樂新集—紅葉》題解
喬建中
本集為張維良先生專為香港青年古箏演奏家吳曉紅編創的一組箏樂新曲。
張氏江蘇蘇州人。自幼習笛、簫。十四歲即進入蘇州京劇團、歌舞團任伴奏及獨奏。一九七七年考入中央音樂學院,先後拜南北派笛子大家趙松庭、馮子存、陸春齡為師,同時向王酩、茅源、戴宏威學習作曲。畢業後於中國音樂學院任教至今。與一般笛家不同的是,張氏除了教學、表演之外,還兼及作曲、寫書、組織民間樂團、開展音樂文化交流活動。二十餘年間,足跡遍及亞、歐、非、美四大洲,遂成為一位知名的「橫跨」音樂教育、演奏、創作、研究、文化交流活動諸領域的多「棲」青年音樂家。
張氏的笛藝,傳統功底堅實深厚,諸派風格相容並蓄;笛、簫、塤眾器皆通。然「融會貫通」之外,又以南派風格為其主要特色。半個世紀以來,南派笛藝先由趙松庭、陸春齡奠基,後有俞遜發承接,再有張維良、詹永明進一步加固,還有戴亞等一代新手弘揚。此傳彼承之中,一門底蘊豐厚、曲目眾多、風格濃郁、技巧嫻熟、特色鮮明的民族器樂獨奏藝術流派就這樣形成了。在這個「傳承帶」中,張氏乃「承上啟下」之輩,其任重道遠,可想而知矣!
吳曉紅生於廣州。自六歲起即在父親指教下學習音樂;十二歲拜著名古箏演奏家饒寧新為師,專攻箏樂。一九八九年以優異成績畢業於香港演藝學院,並於當年榮獲香港校際音樂節公開組及香港藝術節「中樂大賽」冠軍。
近期,吳曉紅以其全面、純熟的演奏技藝、獨具個性的音樂風格及不斷推演各類箏派曲目而在國內、國際民族器樂界贏得廣泛聲譽。先後在香港、大陸、台灣及新加坡等地舉行個人獨奏音樂會。多次參與香港臨時市政局、臨時區域市政局、香港電台、香港音樂事務處等組織的演出活動。一九九七年,為慶祝香港回歸祖國,與香港小交響樂團合作,在「慶祝回歸逍遙音樂會」上表演。諸多藝事,均獲成功。
一九九六年以來,吳氏與上海交響樂團、上海民族樂團、俄羅斯愛樂管弦樂團、中國廣播民族樂團等合作,兩度錄製個人專輯——《梁祝》、《孟姜女》。其中,《梁祝》的銷量不僅是亞太地區最高的唱片之一,而且踞香港電台第四台古典音樂暢銷榜第三位。
吳曉紅目前為香港城市中樂團古箏首席兼獨奏演員。在繁忙的演出活動之餘,同時致力於音樂教育。二零零一年吳氏在香港創辦「吳曉紅古箏藝術學院」和「香港兒童古箏團」,並繼續兼任香港音樂事務處、香港音樂專科學校、香港中文大學音樂系古箏導師。
《紅葉》創作於二零零零年,乃張維良為擴展古箏藝術新的表現空間、尋找新的古箏音樂語言而作的一次大膽嘗試,也可以看作是作者為新世紀中國民族器樂藝術全面發展而獻上的一份禮物。
《別》的所謂「新」,一是作者在題材方面的大力開掘,如將中國古典戲曲劇目(《別》)、古代民謠(《吳歌》)、絲路文化(《西域行》)、地方樂種曲牌(《浪陶沙》)等引入箏樂,以此豐富古箏音樂的歷史、文化、戲劇內容;二是探索古箏與簫、笛、鼓、人聲及西方弦樂組合奏、重奏的多種可能性,從而為古箏藝術吸收姊妹藝術的不同語彙及其多樣化表現形式提供了新思路。
古箏作為一件歷史久遠而又在二十世紀獲得歷史性進展的樂器,始終是依靠其豐腴的民間土壤和歷代箏人的創造才能而保持其頑強生命的。每經歷一個時代,它都能夠融入其社會文化潮流並從其他音樂體栽汲取新的養份而充實自己,與時俱進,代有薪傳,日益繁茂。在其藝術歷程的峰迴路轉之間,形成了中國傳統器樂藝術領域中一個獨立的門類。特別是二十世紀後半葉,隨著社會文化環境的巨大轉變,箏樂一方面在民間廣泛傳播,另一方面又進入專業音樂院校。半個世紀以來,它在民間與專業兩個差別很大的生態環境中,既有過多種融會、交流,又分別獲得不同的發展機遇,使本領域的藝術水準和文化內涵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和豐富。其中,最為顯著的一點,就是大批改編、移植、創作的新曲目的不斷湧現。至二十世紀末,箏樂已經成為與古琴、二胡、琵琶、笛子相並列、曲目文獻最豐富的五類中國傳統樂器之一。這一事實再一次證明,任何音樂表演門類的發展,如果離開了創作,其生命力說會逐漸枯萎。張、吳二位鼎力合作的意義和《紅葉》的價值,恰在於此。
《別》
「別」是中國自古以來觸動過千千萬萬文學藝術家(包括民間和專業諸領域)創造心靈的一個永恒主題。曾幾何時,離情別意,不知成就了多少佳作名篇。
此處之「別」,則是作曲家受到大藝術家梅蘭芳的代表劇目《霸王別姬》的啟示、借用其音樂素材而創作的。原劇雖有「英雄、美人」的老套,但由於主人公是不可一世的楚霸王項羽,又經過梅先生的精心創造,所以格外悲壯蒼涼,蘊含豐富,可謂此一「別」異於彼一「別」也。正因為受原劇內容和表演的影響,《別》曲採用了一般箏曲不常見的特殊組合。其中,鼓聲、人聲、京胡聲的引入和獨到運用,可謂神來之筆。
全曲先慢後快,慢樂段中,以箏聲打頭,人聲、鼓聲隨之入樂。三者的音色、音響組合,新穎奇絕,前所未有。但無論是它們相間而出,或是相疊而奏,均使用了京劇唱腔的某個旋律片段,起到了一種統攬全局和文化「標示」的作用,也把聽眾帶入特定的歷史背景當中。音樂的後半部分,先是箏、鼓、人聲以漸進度速度此起彼伏,到氣氛緊張、熱烈之際,京胡驟然而入,樂曲的情緒為之一振。在四種主要音色的交錯疊置中,音樂達到高潮。這時,悲壯蒼涼之情蕩然無存,代之而生的,是一股讓後世難忘的凜然浩氣。因為音樂所著意詠頌的,畢竟是歷史上唯一被稱為「霸王」者與愛妃的訣別。《別》的音樂個性,也在這種獨特的陳述中,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滄浪秋吟》
如果說,在《別》曲中,作者所描繪的是一種人生的戲劇性場景的話,那麼《滄浪秋吟》一曲則轉而成為個體生命對自然景觀變化的內心感受。當然,一說到「秋」,我們說會立刻想起「孤雁」、「戍鼓」、「落葉」、「秋雨」、「秋風」、「秋聲」以及元代詞人馬致遠的《秋思》中「斷腸人在天涯」等等那些感傷不已的詞句。但我們聽《滄浪秋吟》,卻毫無一點古代文人騷客那種「悲觀主義」的影蹤。
樂曲開始,箏的搖指長音和絃樂的顫弓長音,營造出了寧靜、和諧、充實、飽滿的氣氛。接著,仍然是箏和絃樂奏出氣息寬廣、恢宏悠長的主題,讓人聯想到秋日照耀下的浩淼的湖面、涓涓的江河、連綿的高山和無際的草原。這也是一種秋景,是大自然給人類的一種恩賜。而這音樂則體現出了自然界的溫馨、生命的成熟、精神的深沉和辛勞的收獲。作者在此處所要對人們說的正,是「秋」的這一「面」。接下來,箏聲部奏出來歡快、跳躍的音型,有如盛開的花,又似滴滴嗒嗒的雨,可謂「秋菊有佳色」(陶淵明)的直接體現。這是作者心中「秋景」另一種美感。通過寬廣、深沉與跳躍、明朗的對比,「秋」在《滄浪吟秋》中變得更加美麗,而吳曉紅細膩、精到的技藝,則賦予音樂以深刻的內涵。
《曉春》
從某種意義而言,這首《曉春》可以稱為《滄浪秋吟》的姊妹篇。如果說《滄浪秋吟》是偏於表現寧靜、深邃及人的內心感受的話,那麼,《曉春》則把張揚生命的活力和大自然的詩情作為音樂的主要取向。
全曲篇幅短小、旋律流暢。在笛子的「引句」之後,箏以弦樂的一段舞曲性質的旋律為背景,不間斷地奏出五聲性琶音短句,使流暢的弦樂更富有動感。在這裡,極具中國彈撥樂傳統特色的古箏與西洋拉弦樂組的「對唱」,顯得格外和諧、統一、平衡。作者的這種嘗試,成為古箏藝術表現力一種嶄新的延伸。
《浪淘沙》
《浪淘沙》本為古代較早的一個詞調,唐五代時已有詞人選用。其詞格分兩種:一種與七絕相同,七言四句,每首二十八字;另一種為長短句,分上下片,每片五句,二十七字,共五十四字。牌名本身包含有深刻的社會哲理。故明清以來,除了詩詞作品廣泛採用外,很多地方樂種都保留有這個曲牌。
這首《浪淘沙》是作者根據潮州同名箏曲改編的。吳曉紅作為潮州箏名家饒寧新的嫡傳弟子,確實將其演奏得「潮味」十足。作曲者的創意則在於:慢段部分讓委婉、細膩的椰胡為古箏助奏,由此強化了潮州箏作為嶺南文化重要支脈的獨特風格;快段部分,古箏與簫分別運用加花變奏的手法,使音樂淋漓致盡,氣韻生動,讓我們聯想到潮州「弦詩樂」中二弦的精彩演奏。
重新編配傳統經典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編配得法,原曲如錦上添花;相反,則有畫蛇添足之嫌。本曲的編配,作者未取濃墨重彩之法,而僅以一胡一簫助之,走傳統的「輕盈」之道,卻獲得了賞心悅耳的效果,為傳統樂曲的再編配,提供了新的經驗。
《吳歌》
南北朝時代的「吳歌西曲」,是繼先秦「國風」之後中國民間歌謠創作的又一個巔峰。誠如一首《子夜吳歌》所唱:「歌謠數百種,子夜最可憐;慷慨吐清音,明轉出天然。……絲竹發歌響,假器揚清音;不知歌謠妙,聲勢出口心。」「吳歌」在藝術上的光輝成就,歷來受到文人雅士的重視,如唐朝大詩人李白,就有多首擬作。其中一首這樣唱道:「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吳歌」本吳地民眾之唱,絕大多數都貫穿著曼麗而又別透的詞風,或有思婦怨情,也頗含蓄內在。而李白之作,則充滿了邊關戍人思鄉厭戰的強烈情緒。《吳歌》一曲的創作靈感,看來主要是來自後者。
全曲基調低沉,以箏、洞簫、鼓、弦樂、人聲五種音色相互配合,極力渲染一種讓人心碎的樂情、樂旨。樂曲共分三個段落:首段以箏、鼓、洞簫三件樂器為主,音樂輕而淡;中段由女聲唱、誦李白詞,音樂由輕而漸重,由淡而漸濃,高潮之處,像是征人的呼喊;末段與首段呼應,仍然是輕而淡。
與其說它是一首箏獨奏曲,不如說它是手法講究的、新意濃厚的「箏歌」。因為音樂的進行並未強調古箏一器,而更注重諸類音色的交織相疊。也許因為作者是江南人,在《吳歌》音樂的深處,我們反而會聽到他對故土的思念和一片摯情。
《西域行》
「西域」是歐亞文化的交匯地區,其音樂的斑斕多姿、異域風情更讓人嚮往不已。歷史上,西域音樂對中原音樂曾產生過十分重要的影響。因此,近二十年來,有關絲路主題的音樂作品驟然增加,僅箏樂就有多首。
《西域行》則是作者將自己對這一文化及其音樂的特殊感受以箏樂加以體現。與前面幾首樂曲不同,作者在本曲中使用了多種樂器,如尺八、打擊樂、電吉他、電貝司、古箏及西洋弦樂組,其用意顯然是增加作品的色彩性。而在旋律進行方面,則儘量突出增四度及八分之五、八分之七拍等,將它們貫穿使用。全曲從始至終都把節奏因素放在第一位,以表現這一地區極為普遍的載歌載舞生活場景。音樂流暢歡快,一氣呵成。不同類別的樂器各以它們獨有的音色彼此「對話」,其中弦樂的「線」性和箏、擊樂的「點」性既有對比又相互統一,加上電聲樂器的穿插,使作品層次多樣而又渾然一體。
《獨語》
從標題看,這是一首偏於心理描寫的作品,具有內斂、內省傾向。但作者說,他要描寫的是一位心意甚高的少女在樓台上獨自彈琴,外面世界的喧鬧一點也沒有改變她對美好生活的追求。這無疑給聽者理解作品提供了比較具體的思路。
樂曲伊始,古箏以散文式的音樂語彙流動著,彷彿少女的自吟。音樂的力度中等偏弱,並盡力模仿古琴的手法和音色,使之散發出些許凝重、靜穆的氣氛。隨後,合唱、弦樂組等加入,力度漸弦,直至強烈、熱鬧的高潮。本段與首段音樂的差異,既是音樂自身力度、語法(例如散與整)的對比,又象徵了個體與社會及精神、心理與物質環境的不同,音樂的層次也因此彰然而見。但喧鬧的中段之後,又回到了箏的「獨語」。
從表現的傾向而言,作品由靜、散、弱(首段)到動、整、強(中段),再返為靜、散、弱,首先是滿足了邏輯、序列到上的要求,但同時,也包含了肯定——否定——肯定的價值判斷。《獨語》的弦外之音恰在於此。這也是作品給我們的一個特別重要的放示。
《鄉愁》
樂曲的中心內容是人對故土的思念。但標題中因為加了一個「愁」字,便使思念變得濃烈了。當然,「愁」也只是思念的狀態之一。更有甚者,則就像唐人孟浩然在《早寒江上有懷》一詩中寫的那樣了:「木落雁南渡,北風江上寒。我家襄水曲,遙隔楚雲端。鄉淚客中盡,孤帆天際看,迷津欲有問,平海夕漫漫。」這位長期在異鄉作客的人,因思鄉之心太切,連淚都流盡了。
為了充分表現這種「愁緒」,作者選用了琴、箏、簫、鼓這四件最古老的中國樂器。其中,琴是弦鳴類樂器之祖;它寬廣的音域、變化繁複的音色、多樣的技巧,曾寫盡幾千年來中國文人的種種情緒。所以,樂曲以琴開篇,將我們帶入淡淡的鄉愁之中。簫歷來是琴的樂伴,箏則更適於表現普通人的感情。在本曲第一段,三件樂器各以自己特殊的音色和旋律線自由展開,造成極佳的重奏效果,有如幾位同鄉人分別在傾訴各自對故鄉的眷戀和愁思。
後半部分音樂起伏較大,情緒也頗激動。而在音樂的推進上,則具有很強的即興性,各聲部自由而隨意,為演奏者發揮技藝提供了很大的表現空間。
當然,音樂最終還是由古琴作了「總結」。它意味著「鄉愁」永遠都會縈繞在人們的心間。
《紅葉》
這是本集中第二首以秋為主題的作品。兩首作品之間的鮮明差異,說明作者對「秋」有不同的觀察點和理解。前一首寬廣的音樂主題歌頌的是秋的成熟和深邃,所謂「深沉似秋」。後者則借紅葉的熱烈個性,表現了人們在秋高氣爽之際,觀賞自然美景的愉悅之情。
全曲突出了電聲樂器的性能和音色,由此強化了作品的現代感。而箏的輕盈、跳躍以及笛的明亮、靈透,則外化了人們內心的特殊感受。在旋律的快速流動中,天、地、人,自然、精神、感情渾然融為一體。《紅葉》成為一曲秋天的頌歌。